大家应该都参加过邻居或者亲戚朋友家的丧事吧，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过那些“帮忙的”人？
小时候，我参加村里老人们的丧事。按照乡下的习俗，谁家有老人去世了，就会有村里的乡亲父老们过来义务帮忙操办丧事，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大人。他们会听从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的安排，有条不紊地组织整个丧事流程。大人们搭棚设灵堂，跑腿购买丧事用品，之后摆设流水席，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。家属跪在灵堂内，每有吊唁的人前来，就要陪同磕头回礼。大人们还会起来寒暄几句，安排来客抽根烟，坐下休息。
我奶奶去世时，那是我第一次参加亲人丧事，当时的我一片茫然，什么都不知道。有一位叔叔，每天都领着我，教我去哪站、去哪跪、什么时候去吃饭、该给谁磕头，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其他帮忙的人也都是如此。待人接物、端茶送水、协调丧事流程，安排流水席的座位，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……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。看似乱哄哄的丧事现场，实际上都靠他们维持着秩序。
这些“帮忙的”大多都认识逝者，或者沾亲带故，所以他们带有一份人情味，不会冷眼旁观。然而，他们和逝者往往也并没有太深的交情，这也使得他们能保持情绪稳定，不会过于悲伤，以至于能高效地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。他们显得专业、熟练，总是有事可做。无论是招待客人，还是应对突发状况，都能从容不迫地应对。闲时，他们会在后院、墙角或田埂上忙里偷闲，抽根烟，和周围的人闲聊一会八卦。烟抽到一半，听到有人喊自己，他们便匆匆把烟头一扔，又扎回乱哄哄的人群中继续忙活。
这些“帮忙的”不是丧事的主角，甚至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。他们总是默默地穿梭在每个角落，忙前忙后。小时候的我曾很羡慕这些人，觉得长大后，我也可以成为一名“帮忙的”，成为在别人葬礼上置身事外的很酷的配角。
后来，我又参加了另一场葬礼，那是村里一个常常帮忙操办丧事的人的葬礼。他躺在灵堂的棺材里，旁边站着他的儿子，一个帮忙的领着他的儿子，给我们磕头。
这时候我才想明白，就算我可以在别人的葬礼上做一个酷酷的、置身事外的配角，终有一天，我也会躺进自己的棺材里，在自己的葬礼上成为那个窝囊的主角。
The End